天玄烽烟录_外一篇 《融州往事 上》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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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一篇 《融州往事 上》 (第5/5页)

那这一队就是箭锋。而齐太行就是箭锋之锋,是撕碎敌人战阵的第一人!

    齐太行在五年间随军东征西讨,无往不利,立下了赫赫战功。一年擢升破风营统领,二年又兼领左右鹰羽营。直到第四年时,终于凭借着自己真正的实力,一刀一枪地赶到了虎贲旅副帅的位置。而就在这一年,曹方患恶疮于双股,已经只能躺卧在榻上处理军务了。

    年底,虎贲旅帅曹方恶疮迸发而亡。圣谕当天就发到了虎贲大营中,擢副帅齐太行晋虎贲旅帅,封忠武将军。追曹方为太子少保,谥平穆,陪葬王陵。

    这便是平南侯沈渊在那封讨薛檄文中所言的“名为历练,实为掌权”的事了。只不过表面上他可以这样理解,但实际上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薛家的执事出了义德门,快马赶到了虎贲大营的辕门。这并非是他第一次来这儿,但每一次他都如同第一次来那样紧张。那漆黑的城墙,那散发着冰冷光泽的拒马和大门,无一不在恫吓着他。叫他立马就清楚薛家恶奴的嘴脸到了这里,可是一文不值的。

    戴着铁面具的令兵将薛府的信接了过去,用马刀在地上划了一道线,丢下了句“在这里等,一刻钟回话”的冰冷言语,就离开了,连半个多余的字都没说。

    大太阳晒得很,执事却不敢挪动分毫,脚尖紧紧地顶着地上的那条线。对面的那些卫兵站得比他更直,但自始至终,也没人再多瞧他一眼。

    城门再次开了,还是那个令兵,正好在一刻钟后出现在了执事眼前。他把回信交还,没有任何礼节地冷冷看了执事一眼后,转身便走。平时连七品官都不放在眼中的执事,此时却觉得这再合适不过了,他只想赶紧回去向老爷交差,一点儿也不愿在这肃杀之地多停留片刻。

    “既入虎贲,唯有君臣。”

    薛信忠手里捏着齐太行回复的那区区八个字,一时五味杂陈。他五年前将齐太行派进去,还真不是打着要收编虎贲旅的主意。毕竟这里四百年来从未被权臣所cao纵,即便以他薛信忠如今的声威权势,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可他也的确没想到,自己送去历练的这个义子,居然完成了四百年来未曾有过的奇迹。齐太行是虎贲旅史上晋升最快,也是最年轻的统帅。最关键的是,他虽以权臣义子之名入营,却凭借真刀真枪的军功,获得了比前任曹方更多、更完整的拥戴。这让薛信忠在夜里,做了好几回将虎贲旅纳入麾下的美梦。

    梦终究是梦,此时他手中的八个字就是唤醒梦幻的铃铛。他将信纸重重地拍在了书案上,将胸前那一口长而浊的气,吐向了宽敞而空荡的厅堂半空。

    “来人,更衣,我要进宫。”

    圣旨是薛信忠亲笔写的,玉玺也是他亲自给沾上了朱泥。小赵宏的双手被他的一只铁掌握着,用力地在那黄绢上重重地一盖。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宫女和太监们早就看惯了。

    旨意是明着写的,更是由薛信忠亲自送到了虎贲大营。

    齐太行已经在营门前候着了,只不过这面子给的是放在金丝楠匣子中的黄绢圣谕,而不是他那位权倾朝野的摄政义父。

    “臣齐太行,恭迎圣旨。”

    “臣领旨,有劳大将军。”

    前一句是在营门前单膝跪地,冲着薛信忠手里的匣子说的。

    第二句,则是他留下圣旨后,站在中军拱手对那一脸不甘的义父说的。毕竟事情做完了,他薛信忠便不再是天使。况且虎贲营中从无父子,只有君臣,他只需依军礼肃拜即可。

    “太行,父亲有些话要嘱咐你。”虽说薛信忠在朝堂之上是个霸道至极的人物,但对于齐太行,他却从来都狠不起来。毕竟他是心里有愧的,同时也要树立自己这个照拂同袍后人的口碑。因此他对这孩子很好,可谓是视如己出。

    最关键的是齐太行不仅天生一副习武的好根骨,而且还有着极为坚韧不拔的毅力。师父教什么他就学什么,师父叫他练两个时辰,他就偏练三个时辰。功夫不负有心人,更不负有心的天纵之才。才十二岁,薛信忠请来的江湖高手和沙场宿将,就把能教的都教完了。

    草原、戈壁、大漠、山林、江河湖海。后来的几年,薛信忠的仗打到哪里,就会把齐太行带到哪里。薛信忠斩敌主将,就会把副将活捉回来交给干儿子杀。

    齐太行的刀砍得很干脆,干脆得叫薛信忠这等杀人不眨眼的人都感到惊讶。

    “太行,你不怕吗?”

    “回禀大将军,既在阵前,便为仇雠,故不生畏。”

    薛信忠从这个十二岁孩子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年轻时一样的冷酷之色。但这份冷酷却比自己当年要光明磊落得多。

    十余载的岁月过去了,薛信忠看出此时齐太行的目光中,比少年时的冷酷更甚。同样,那份肃正之气亦是犹胜当年。

    “孩子,这次的敌人不比从前,他们是沈家,是我大唐列侯之首。江离城内高手如云,你可千万不能松懈。再者说你这次是孤军深入,要速战速胜,打出名声,将那些蠢蠢欲动之人吓住才是重中之重。”

    “臣谨记,请大将军放心。”

    “哎,可不是嘛。你都已经坐到虎贲旅帅的位子上了,我怎么还把你当孩子。”薛信忠拍了拍额头,苦笑了一声道。

    “臣恭送大将军。”齐太行又是一抱拳,但微微颔首的时候,还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暖色挂在了眼角与双颊。因为父母早亡,他从小就沉默寡言,可这不代表他不通人情,不懂报恩,他只是习惯把好的坏的都藏在心里,只用行为去证明自己。

    就比如说,他心里明知沈家叛乱是假,义父寻衅是真,好在圣上的旨意下来了,也算叫自己这出征名正言顺,不会因此背上道德包袱。他从听到消息那一刻起,就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直到此时,他已经决定好了,既然有圣旨在,自己也就不必追究义与不义,凡是敢挡他兵锋之人,必死无疑!

    一口一个臣!一口一个大将军!

    薛信忠在心里又是连连数声苦笑,他摇了摇头,拍了拍齐太行的肩膀,再也不打算说什么,而是准备离开了。但就在卫兵掀起门帘的一瞬间,他听到了身后一句明显是压着嗓子的低语:“义父,有机会代我问小妹安。”

    “嗯,不必送了。”薛信忠的回应是淡淡的,但他的心里已然是一片欣慰。他知道这小子不是个白眼狼。而这,对于此时的薛信忠而言,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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