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花绶_第七章 办丧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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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办丧 (第1/1页)

    “是,你猜得没错。瘸子他父母没得早,从小跟着我学傀儡戏。他出师那年的年末,是我头一次给他分包银,却推三阻四不肯收。”

    周老的眼神有些飘忽,瘸子走得太仓促了,恍惚间他觉得这个脸上总挂着笑的徒弟,应该还活着才对。

    瘸子就停在祠堂正厅,周老是知道的,但他可能是全村唯一一个没有去看过的。

    再看眼前的年强人,周老显然是信不过的。信任这种东西,显然不是一提药和几句体己话能够建立的。

    “孩子,瘸子跟着我走南闯北十数年,我代为保管的钱财不是什么小数目。在他生前,我与他商议过这些钱的用途,现在这些钱财大多都已经换成各种田庄、铺面、庄子的地契。

    你既然说他家姑娘还活着,我想,由我亲自交给她才是最妥当的。”

    “不行,你这病是不能cao劳的,应当静养。瘸子的事已经伤了心神,再到安芝县去一趟,路上会出事。”对于病症的事,师叔是向来不含糊的。

    “这孩子是我们师侄,人品上是信得过的,这个我们是能担保。”

    周老对此回以沉默,显然还是对薛明郁不放心的。

    “周老,地契的事不用太过担心,您替周荇保管着,我想她也是放心的。”

    其实薛明郁并没有把这些东西带走的意思。周荇住在他们医馆中,也没有太多要用钱的地方。

    而瘸子身死,cao办丧事却是不小的费用,势必要动用这些财产。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诈出钱氏的底细。”

    “你打算怎么做?”

    周老看着对面坐着的少年,眼中有些兴味。

    “我需要各位的帮助。”薛明郁抱拳。

    ……

    周荇的家不算大,村中再普通不过的平房而已。此时,屋前进进出出的都是身着功服的村里人。

    越是往周家走,香烛的气味越是浓重,甚至变得有些熏眼睛。

    钱氏头戴白花,以表明是死者直亲。在门口支一把竹靠椅,手里拿着把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

    远远见着薛明郁和周老两人,钱氏起身迎来。

    “哎,也就一年没见,想不到阿叔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这可叫我回去怎么交代啊。”

    到了近前,薛明郁才发现钱氏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白,眼底青黑,眼球中有不少血丝,脸上是一张有些勉强的笑。

    寒暄几句后,薛明郁直接将话茬子引入正题。

    “这位是……”

    “家父和叔叔的祖父原是同胞的兄弟,说起来算是远亲了。

    我原是和父母住在西地经商的,近些日子搬来附近庄子上小住,想着也离得近了,就顺路走动走动。”

    虽是低着头,薛明郁眼角余光一直在注意着钱氏的神情。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此话一出,钱氏的眼睛似乎亮了些。

    “我也是刚嫁来,就遇到这种事……”

    钱氏的眼眶rou眼可见的红了起来,泪水从眼角滑落,若是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倒还真会有几分同情。

    “婶婶节哀,”薛明郁安慰。

    “是,”钱氏抽了抽鼻子,用帕子抹去眼角泪珠,“他们父女两人也好做个伴。”

    “父女?可周老说只捞到了叔叔啊。”

    薛明郁故意装傻,明摆着是在诈她,若非主使如何确定周荇身故之事。

    此话一出,几道目光聚集在钱氏的身上。

    “你叔叔就是找他闺女,这才……这才……”钱氏泣不成声,几个深呼吸才逐渐平复情绪,呜呜咽咽,“这么多天了,他闺女怕是也已经不在,可人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众目睽睽之下,钱氏找补起来是脸不红心不跳,三言两语把瘸子身故的原因归咎于周荇的莫名失踪。

    这样的处变不惊,就算周荇与她对簿公堂,恐怕也无法将她正法。

    就算周荇回到村子里被扣上间接害死养父的帽子,也没地方说理。

    这样的人,在没有绝对的办法扳倒前,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见诈不出什么,薛明郁也只得换了话头。

    “婶婶,晚辈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钱氏点了点头,示意薛明郁说下去。

    “婶婶刚嫁来,许多事都是不熟的。叔叔这么一走,远的就不说了,近些的亲眷总是要通知到的。”

    见钱氏面露难色,周老清咳两声,添了把火。

    “瘸子虽然也姓周,可他家宗祠在别处,牌位放在咱们村的祠堂也不合规矩,还得请他家老人来主持才妥当。”

    “我也知道,死者为大,礼数定是要到位的,可是交由这位公子全权cao办我是不放心的,还需得有他家长辈牵头。”

    众人不知道的是,凭空多出来个乐意管这堆烂摊子的,钱氏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瘸子总是背着她把钱藏起来,从嫁过来到现在,她都没见到一张银票,家里钱不够了还得靠个丫头片子去取。

    两人都已经魂归天外,这家也熬到她做主了,可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正烦着给两人办葬礼还得倒贴钱的事,减省些她也不是不敢,只是怕被人知道后村里人都不待见她。还没再嫁前,她得在村里住着。

    薛明郁到来对钱氏来说,堪比瞌睡遇到枕头。丧葬的费用不用开支是一方面的,她甚至还看到了一个再嫁的机会。

    “那是自然,这两天将叔叔安置好,我便赶回去与我爹娘说明。”

    “婶子刚嫁来也,没见过你家父母,这次回去能否带我一同,也好拜会拜会。”

    这个要求,完全在薛明郁意料之外,一时半会儿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得亏边上周老反应快,一句话消了她这个念头。

    “头七、下葬周家亲戚都是要来的,要拜会也不急在这一时。这孩子独自来的,路上再带个妇人怕是有诸多的不便。”

    采溪村村民自发地帮着办丧事,自然是轻松不少。可就算如此,薛明郁忙到深夜,送走了屋中的客人,才回到周老家。

    轻手轻脚地打开屋门,却见周老歪坐在桌前,似乎是有意在等着他。

    “周老,还没睡呢。”

    “来,陪老夫喝两杯。”

    坐在桌前,薛明郁才闻到壶中散发出来的,浓郁的酒香,将酒壶推至桌侧,周老不怎么方便取到的位置。

    “周老,胸痹忌酒,您不能再喝了。”

    “没事儿,我平日鲜少喝酒的,不也还是得了这病。”

    和醉鬼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你说,我和我这老婆子哪天也这么突然地没了可怎么办。”

    薛明郁张了张嘴,终是一个字也没有说。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把那些地契早点交到阿雉手里,这样我要是有什么不测,也不会对不起瘸子。”

    “周老,”一天的cao劳使得薛明郁的声音有些哑,“瘸子是越叫路走得越正,您可不能给叫老了。戏班子还得靠您带着,周荇家的事儿也还没有办完,再说您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着……”

    薛明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失意的老人。他不是傀儡戏班子的邻班,没有一个和亲儿子一样的徒弟。

    就算村里人和他闲聊是说了不少周老的事,他也无法感同身受。说的每一句话再回味都觉得很烂,能做的只有静静地坐在这里,陪着这个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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