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襄州刺史 第四十四章 郭氏父子 (第2/2页)
其故,郭豪犹豫了一下,觉得丁刺史这位上官非常正派,是自己倾慕的对象,说给他听也无妨,于是,就讲出了一番感人至深的父为子幕的故事。 郭豪口中所称的那位长辈,其实就是他的父亲郭祀,今年已经六十高龄,这样的年纪,本应在家中安享清福,可老人却执意千里迢迢跑到离家乡遥远的襄州,不为别的,只是放心不下儿子,为郭豪出谋划策当幕僚来了。 郭祀这个老头,其实还很有名,他在三十年前,就是闻名天下的良吏,在凤翔做县令连续五年吏部评考第一,政绩非常突出,当时的宰相独孤信曾想培养他作宰相接替人。 可是郭祀身上有个不能称之为缺点的缺点—严厉,非常严厉,他虽然绩考优秀,但风评不好,结果后来得了个“居心刻薄不洽乡评”的评语,郭祀一怒之下就罢官回了老家,专心教导儿孙,做起了教书先生。 郭豪和他父亲很像,为人既方正又严厉,这让郭祀很担心他的前程。在郭豪出仕后,他执意要跟随儿子前往任职,郭豪本来很不同意,还和父亲闹了不少家庭矛盾,不过很快他就认识到郭祀的宝贵,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实在有些道理。 郭豪履历上的第一份职务是丹阳县丞,如果不是郭祀,很可能这个小小的从八品县丞,就是郭豪仕途的终点。 郭豪少年有才,18岁就中进士,年轻人的骄傲和锐气,使他自信可以面对一切,可惜,他还缺乏最重要的东西—人生经验。有一次,郭县丞外出,正好遇到有个送葬的行列,听说这是一个少年在结婚后突然暴病而亡,可是细心的郭豪却发现送葬的寡妇新娘在丧服里穿的却是大红裙子,大起疑心,当即下令封存棺材。 回到衙门,父亲郭祀责备郭豪过于孟浪,这一户人家,却是当地有名的望族,素来注重门声,郭豪如果查不出有利的证据,这户人家必不会和他善罢甘休。 批评完,郭祀还得为郭豪善后,他采取了一个打入群众内部获取第一手资料的法子,乔装外出,扮成外来的算命先生,在附近打听,得知这个寡妇新娘在未嫁前就和表兄私通,身边有一个心腹小童也是表兄送的。 得知这些情况,郭祀赶回衙门,要求郭豪立即提审那个小童,结果,小童这个身边人果然知道内情,招供是新娘和她的表兄杀死的新郎,郭豪随即又对尸体进行了仔细的解剖检验,发现新郎的**里被钉入了5寸长的铁钉,这下口供、证据都有了,于是,对簿公堂,新娘和表兄无法辩驳,只得承认了谋杀罪名。
一桩谋杀亲夫大案,阴错阳差下被破获,如果不是郭祀的帮忙,郭豪自付自己一个人,恐怕是很难找到破案要点,自此后,郭豪对父亲愈加恭敬,而郭祀的叮嘱和教诲,他也都谨记在心,时刻不敢忘。 也正是因为郭祀的帮助,郭豪治理襄阳县虽然得罪了不少达官贵人,但因为自身的行止没有差错,别人抓不到他的把柄,一时倒也奈何郭豪不得。 两父子,儿为官,父为幕,相得益彰下,倒也在仕途上顺风顺水,只是辛苦了老父亲,郭豪惭愧地对丁晋道:“辛苦一官,使老父心力俱瘁,殊不成人子啊。” 丁晋对郭豪的惭愧,深有同感,想起洪州的老父母,也已是高龄之身,自己这个儿子,本应侍奉左右,却是公务缠身,数年都未能回去一趟,想想,心中实在是愧疚良多。 丁晋也不掩饰自己的这份惭愧之念,与郭豪说了,郭豪闻言,觉得突然之间,刺史大人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好像亲近了许多,上官不再是那么高高在上,也是有血有rou有感情的人啊。 在郭豪的引见下,丁晋还拜访了郭祀老头,这个倔老头的存在鲜有人知,这倒不是郭豪父子有意隐瞒,而是郭祀年纪大了,喜欢清静,一般并不住在县衙,也不喜欢和官场人物交往;另一方面,郭豪和父亲一样,很严厉,素来不苟言笑,常人难以接近,所以他的私事,也很少人敢去关注。 不过对于丁刺史,郭祀自然不能摆老架子,这关系到儿子的前程,所以他也很乐意结交这位平易近人的上官。 丁晋喜欢和老官吏们聊天,因为你总能从他们身上得到或多或少的官场学识,当然,有时候会从他们身上看到许多不好的毛病,但这也是收获,可以作为警醒自己的反面教材。 还有些时候,你会碰到一位真正的经验丰富的良吏,你会从他身上得到很多很多,哪怕是随意的一句话,也可能饱含着深刻的哲理,这样的人,自身未必在官场上有所建树,但是正因为他的不能,所以在这些方面,更总结出了许多失败的教训。 郭祀就是这样的人物,虽然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介白身,丁晋却从来不敢小看于他,接触得越深,受益愈多,对他的尊重之心也越大。 丁晋曾想邀请他作为自己的首席幕僚,可惜郭祀委婉地拒绝了,不过对于丁晋聘请幕僚的举措,郭祀很赞同。 他认为一个好的上官,不需要事事躬亲、面面俱到,他只要拥有一项最重要的能力—会用人,那么所有事情自然会有别人为他处理得妥妥当当。这样,一方面上官可以将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另一方面,用专门的人才处理他们擅长的事情,效果会比上官亲自处理更好。 事实上,幕僚之中也不乏人才。幕僚的出现,为大批科场上的失意者提供了新的出路,做不了官并不代表这人没有才学,失意者中自有大才之士;再一个,因为幕僚不拘出身,不限资格,不受官制礼仪束缚,一上场就能介入机要,受到幕主信赖和重用,因而也有不少已经取得秀才、举人资格的有才华的人,不屑于从底层官吏做起,择一二贤明的幕主投靠。 当然,郭祀这是说得明面上的好处,如果只是为帮助上官处理公务,那么,一些精明的属下官吏也尽可用,而幕僚对于幕主的帮助,并不只是这么一点好处,这从幕僚和属下官吏的对比上就能看出些端倪。 幕僚,就是官员私人供奉薪水的雇员,但又不同于一般金钱意义上的雇佣,他们和上官之间,关系要亲密得多,形成了一种幕主与幕宾的关系,他们的荣辱升降、荣华富贵,全系在幕主的官运浮沉上,所以大都只知幕主而不知朝廷;而属下官吏,是吃国家的俸,和主官是一种上下级关系,能否官运亨通,当然与上司对你的看法有一定关系,但最终还得落实在考核、升黜等一套制度上,从利害上着眼,自然是先有朝廷,后才是长官了。 这种明显的对比,就在官场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双轨现象:幕与府分离,府是冠冕堂皇的议政场所,幕是主官私人的小班子,决策于私幕,施行于府署。晋朝时大臣谢安与王坦之常找权臣桓温讨论公事,桓温让亲信郗超躲在帷帐后偷听,风动帐开,谢安大笑说,“郗生可谓入幕之宾矣!”这句话可算是把幕僚身份虽然不上台面但却可以参预机要的实质点透。 而作为幕僚,说穿了,其实就是为主官个人的利益服务,除了为官员出谋划策,一些官员不适合出面的事情、不适合说的话,幕僚尽可代劳,这也正是官员聘用幕僚的最关键原因。 ★★★★如果觉得好看,请把本站网址推荐给您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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