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梦雨河  (第2/2页)
    民间善于手工制作的工匠被收入后勤营,特制的铁蒺藜将敌人试图以骑兵进行追击的念头扼杀于胎中,土制飞火让敌方疲于维修设施与抢救粮仓,置入滚油与燃烧的枯草的镀铁木车中则有扰乱战线之功效。    而最惊人的是,主帅钱浩掌握一种奇妙的法术,可以借笔墨为媒介画出真实的事物,而这个技艺,可以传授。    后世称其为墨戏。    —————————    以战养战,借血染旗。    狼烟四起,战马嘶鸣,罡气红缨,血染长沙。    沙尘之中这个惯用旁门左道奇yin技巧的军队不断壮大,成了北狄最为恐惧的噩梦。    三年时间,钱浩击破北狄右部。    出云中,西经高阙,直到符离,夏设朔方郡;次年,筑阴山甫麓长城。    出陇西,歼灭浑邪王,设置凉州四郡;越焉支山一千余里,取河西。    北狄由强盛陷入低迷:“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繁息;失我胭脂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七年时间,钱浩率军北进两千余里,越离侯山,渡弓闾河,击败受到北狄保护的左贤王;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翰海。    北狄恨钱浩入骨。    而夏朝,对他的情绪已经不仅仅是依赖。    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在滋生。    ——————————    李沐芷的嘴唇在颤动:“后,后来呢?”    老人看着她:“后来的事,与你,不,你们有关。”
    她站在台上望向远方,看到的是无垢的溪水,青翠的柳叶。    “那个地方……是你的故乡。”    老人回头看向李沐芷,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吐出那三个字:    “白石溪。”    ——————————    而钱浩现在做的事,在夏国已经数百年没有人做过了。    驱逐鞑辱,扩大版图,这些夏国都不需要。    夏国要的只是平安,不是战争,只要不灭亡,割土也不过小事。    而腐化最终出于内部。    当年被抢走的和氏璧,在一个月晦无光的夜里,和其他的许多宝物一起被送回了夏国。那至洁无暇的宝玉,陷入了一场肮脏的交易中,其对应的价值为十二枚金牌。    次日,大臣们集体上书谏言。    夏朝皇帝赵炎已非当年那个充满锐气的少年,比起功名,他更在乎的是皇位。    在战役快要结束之时,主帅与主力军队被召回京城。    —————————    莫须有,风波亭,昏庸的朝廷自毁长城。    赴死前,他看向北方。    “过河,过河,过河!”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杀贼,杀贼,杀贼!”    那些喊声,一点点化为泡影。    十年之功,废于一旦。    —————————    听闻京城的消息,军心大动,军士们不再有进攻的心思。    朝廷派来了接管的官员,未能服众,又因滥用刑罚引起叛乱。    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    自此,死灰复燃。    不到一年,夏朝的版图几乎缩水回了原来模样。    而笙歌临安,烟雨江南,不思黄沙戈断。    —————————    只是这一切都还留有疑点。    在赴往风波亭时,钱浩带来的军队以及其携带着的粮草与难民都并未出现,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而钱浩本人则身负重伤,左眼失明,双手也都严重变形,再也抓不起笔。    据他自己说,途中收到了埋伏,逃出去的只有他一人。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爱兵如子的他绝不会作出抛下自己士兵逃走的举动。    那样多的人,到底去了哪里?    —————————    李沐芷脑中轰隆一声。    “以一只眼睛为代价观一方水土,泼墨祝其不受世之滋垢,洒墨祝其风调雨顺生活无忧。只需如此,便能创造出传说中的桃花源。”烟雨覆盖着老人的脸。    “您……您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雨忽然停了。    老人已经停下了喝黄酒的动作。    李沐芷这才发现他的皮肤在失去黄酒的温养后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左眼中的瞳仁也已经涣散。    他用有些扭曲的手拉下了衣襟,一条丑陋的缝合线如蚯蚓般盘绕了颈部一周: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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