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1/1页)

    “小后生，好久未见啊！”顾百舍拄着拐杖，微佝偻的身体站定在小亭内，温和地朝着莫杉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顾爷爷。”莫杉快步跑向小亭，边跑边喊道。

    尽管前方不远的距离仍然泥泞不断，大步且有力的步伐溅得泥水四起，但莫杉却全然不顾，反正一路走来，他的两只鞋子和裤脚处早已遍满淤泥。

    “顾爷爷，你去哪了啊？我被宗门的人接走前，想去告诉你一声，只是一直没寻到你。”莫杉跑进小亭，在顾百舍跟前停住身子，边喘边说道。

    小亭的中间是一张圆石桌以及四张圆石凳。

    顾百舍朝着其中一张圆石凳径直坐下，然后伸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那张，示意莫杉也坐。

    看着官道上空无一人，顾百舍道：“我一个人去寻仇人的消息，所幸上天没有辜负有心人，费尽心思终于打听到了仇人的消息，只恨老头子我年老体衰，虽有心为村里乡亲报仇，却无力去做。”

    说到这，顾百舍忽地停住，苍老的面庞上是悲痛的神情，双目泛红地看向莫杉道：“小后生可愿意帮老头子一个忙？”

    “是什么忙？”

    “杀一个人。”

    “谁？”

    “前方小镇里有一个大户，名叫徐镇虎，他私下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村被屠就是与他有关。”顾百舍斩钉截铁地恨声说道。

    “他是什么修为？”莫杉好奇地问道。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出过手，不太清楚他现在修为境界”

    “此地是万象宗管辖的区域，为何不让万象宗的人前去除掉他？”莫杉有些不解。

    “唉。”顾百舍叹了一口气道：“此地虽然是万象宗所辖的区域，但宗内的弟子都已然是修习之人，自然以修行为大事，外面的小事他们大多不愿理会，准确来说是无暇去理会。”

    还未等莫杉答应或是拒绝，顾百舍再次问道：“小后生，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被身边最亲近的人利用，当如何？”

    突兀的问题让莫杉愣了会，看向顾百舍，迎来的便是对方直视的目光和静候的一个答案。

    莫杉移开目光，望向亭外，雨似乎已经停了，大道上仍然没有过往的行人。

    想了一会，莫杉才开口道：“天衍大陆上曾有一位强者，拳法了得，年幼时他的父亲在一个雨天上山砍树，遇到突如其来的山塌，人就没了。母亲为了维持生计，做过菜贩，也做过帮人插引线和粘炮仗纸的零活，那位前辈在乡塾下学之后，也会帮着母亲做活，家里大多时候的伙食只有粗粮，自家的小后院也种了些蔬菜，熟了就有得，不熟就没得吃。”

    “好不容易日子好转了些，母亲却又因病去世。去世之前，他娘连医馆都没去过，只说身上痛，干活累，直到有一天晚上睡下，早上就再也没醒来。那位前辈没有其他的亲人，世间只剩了他一个人。”

    “顾爷爷你觉得那位前辈是怎么成为拳法大师的？”莫杉突然间询问顾百舍。

    “大抵是遇到什么高人，心生怜悯收为徒弟，或者捡到什么绝世拳谱之类的。”顾百舍随意地答着。

    莫杉认真地摇了摇头，继续道：“一对开包子铺的夫妇收留了那位前辈，并且还送他去学拳。那位前辈回忆过往时曾经问过自己，熬不下去了，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后来他在自己所著的拳谱上末尾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我对生活失去了无数次希望，但是想想身边的人我都有无限动力活着，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一对无亲无故的夫妇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让我有所念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还不愿死去，我只想他们身体健康，我能好好孝顺和报答他们，望修我拳者能护好身边之人。”

    莫杉说完，缓缓起身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活着，因为我爹娘也离开，世间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我留恋的，但既然还活着，就想要找出杀害他们的凶人，顺便帮帮身边的人。我看了很多书，学了很多知识和道理，但也不是傻子，被身边利用了就被利用了呗，至少说明我还是有价值的啊！于你，或者是我的那位师兄。”言毕，便是轻然一笑，特别轻松。

    “虽然书上学到了很多知识，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这趟行程，希望我能学到很多。”少年再次开口，言语中透露些期待。

    顾百舍深深地看了莫杉一眼，此刻他有些恍惚，似乎有些看不明白眼前的少年。

    “顾爷爷，雨停了，我该出发了，你的事，我应下了。”莫杉注视着前方轻声道，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极其坚决。

    “徐镇龙很强，如果你真的动手可能会死，小后生，我们虽然相识，可终究无亲无故，你不必强答应。”

    “这样啊，如果现在杀不了，那就以后再试吧。”莫杉说完抄起放在一旁的油纸伞，边走又边说道：“不过，总是要先试试才知道能不能成啊。何况顾爷爷，你教了我《虎魔经》，我喊你爷爷，你也应了啊，那就算沾亲带故了。”

    一个少年，右手拿着一把油纸伞放在右边的肩头，在顾百舍的目光中慢慢消失在前方，这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在亭内坐了一会才起身，拄着拐杖朝着莫杉来时的方向慢慢走去。

    “原本我以为是个傻傻的小少年，现在倒是有些意思了，有趣，有趣。”顾百舍的嘴角处的笑容有些欣慰。

    小墟镇。

    莫杉抬头看了眼牌坊的名字，然后迈步往前走去，现在已然接近傍晚，镇上的街道不是很宽，但收拾摊铺回家的小贩倒是不少，青石板路在这雨水过后有些湿滑。

    得先找个地方住下，莫杉心头默念了一句，便迈出步子进了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