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长生图_第十二章:金蛇禅师(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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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金蛇禅师(三) (第2/2页)

,在此刻,也只能被匆匆忽略,而无暇顾及。身子一震,金蛇禅师趴了个结结实实,坚硬的地面立刻慷慨的赠以剧烈的疼痛,作为自己的待客之道。

    等呼吸逐渐匀称,春生和尚才从地上爬起来,他可不喜欢自己席地而坐的样子,虽然他是个讲究随遇而安的僧人。

    四周漆黑如墨,地道内空间不大,使得他没法完全把身子挺起来。关于这里,师兄从未向他提及,若非今日到了生死关头,恐怕他一辈子也来不了此处。

    “巳指禅”早已炼得炉火纯青,而且疼痛素来无法成为春生和尚的阻碍,所以没费什么事儿,他便把身上的箭矢尽数摘取出来。又点了自己肩头的“肩髃xue”和大腿的“环跳xue”,止住血势。

    上面,箭雨似乎停了,他隐隐约约能听到“怒衣卫”的走动与发号施令的呼喝。

    想到师兄慧分长老,他心头又是一沉。一个半点武艺都不懂的出家人,为了帮自己的忙,愣奓着胆子把右凤纳兰红唬了半天,没叫她一早腾出手来夹攻自己。此刻师兄的样子不难想象,尤其金蛇禅师近来没少见这样的场面。“阿弥陀佛!”抬头向上,他念了一声佛。出家人最大的好处是无话可说、没时间说、不想说的时候,一句阿弥陀佛,总显得高深莫测,又无往不利。

    连经文都来不及念上一句,金蛇禅师便急忙寻起了出路。他知道,“怒衣卫”素来就有掘地三尺的本事。

    猫着腰,春生和尚沿着地道缓缓前行,这里暗无天日,使人很容易失去对时间的判断。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了风声。

    循声步去,来到一个路口。这里不辨东西南北,只有原始意味十足的左右。他拿不定主意。这时,忽然有光,不在别处,在他自己的身上。揭开蝴蝶扣丝绦,春生和尚将东西从衣内缝制的口袋中拿出来,正是那日令自己弑君杀主,冒天下之大不韪夺走的天书。

    此刻,地道内,这卷巴掌大的仙物正微弱的泛着彩光,亦如那日天王山顶出世时一般迷离,充满魅惑。

    春生和尚不明白此为何来,仙物为啥会在这儿发光发亮?“难道……”他心中涌上一股窃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俗话,似乎要在自己的身上应验了。

    选了右边,但春生和尚刚出去没几步,神光便暗淡下去。他立马折回,走向左边,彩光逐渐增强。“果然,宝物在这边!”

    道路愈加深入,天书所发出的光亮愈加炫目,把前方路面照得五颜六色,亦真亦幻。他相信自己将再次见证世外的秘密,可忽然一股凄凉涌上心头,自己竟成了秘密唯一的见证人,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会相信。又是一场孤独的狂欢吗?“你们都不信,全天下没一个信,除了平僧,还有……”还有皇上,是呀,可唯一相信此道的人,却被自己杀了。怎么一不留神,自己就给自己做了一个死局呢?被人诓了不冤枉,自己把自己套进去,那才叫冤枉!

    金蛇禅师心中一起一伏,把自己一生的得失捞起来掰开揉碎,好好算了算,自己到底该高兴呢,还是落泪呢?一时间,他混沌了。

    尽管念头放了空,身子却鬼迷心窍似的继续前行。忽然,他不知怎么的回过味儿来,心头一紧。“风呢?”一回身,眼前情景,即便他修了几十年的佛禅,心性再稳,亦是瞠目结舌,半晌没迸出一个字来。“路呢?”来路竟凭空消失了,身后是一堵实实在在,未经开凿的泥墙。自己难道从这土里钻出来的吗?他摸着湿软厚重的泥土,怎么也想象不出自己从土疙瘩里蹦出来的样子,毕竟自己是个大活人,不是一根儿萝卜!

    一时间,和尚犹豫了。几十年,他何曾如此诚惶诚恐,裹足难前过。但大半辈子,自己都在跟人打交道,何时跟这些神头鬼脑有过交情呢?虽然他侍奉佛陀,敬鬼神,度亡灵,可用的都是人的方式,遵照的是人的规矩。眼前这场忽如其来的变故,确实不在他的应对之中。

    仙书的光亮晕染了周遭,把一切自以为是的东西都涂抹上了艳色,仿佛万物从此扭曲变形,“真假”以一种滑稽的姿态,粉墨登场。

    忽然,春生和尚似乎听到一声呼唤,他静下心来细细聆听,那声音像是从心里传出来的,再一听,又像从前方传过来的。听了几遍后,那呼声犹如呓语,伸出一把钩子似的,一下挂住了他的欲念。他再次朝前走去,决心一路到底。

    路的尽头是一个略微宽敞的圆形地窖,正当中摆着个泡菜坛子,上面落满尘垢,贴了一道朱红色符箓,密密麻麻的咒文一道挨着一道,充满了一种诡异的古香古色。除此之外,这里什么也没有。

    春生和尚把泡菜坛子抱起来摇了摇,里面竟是空的。把坛子放回去,他皱了眉头:

    “里面到底是什么?”

    “要真是空的,放这里干嘛?”

    “可那张符箓十分诡异,令人不安。”

    “你到底要不要打开?”

    “我……”他吓了一跳,“谁!”没人回答。

    他逐渐平静下来。“你到底要不要打开?”那个声音又来了。

    “谁?”他紧攥沉香剑,在原地转圈。“谁?”五色神光与紫盈盈的剑芒撞在一处,反射出狰狞扭曲的色彩。“谁!”

    “是我呀!”

    “是我……”

    “我……”

    一时间,金蛇禅师脑海中走起了马灯,很多张脸像风筝似的飘飞在眼前;一刀仙、沈猴子、张蛮子、侯献冥、简少轻……

    还有许多当日的话语:

    “哟!大和尚都来了,失礼失礼”

    “禅师真不动?”

    “看看,什么叫手笔,这才叫手笔!”

    “哈哈哈……居然……居然真有……真有长……”

    忽然,声音和脸庞混在一起开始搅动,最后全成了自己的笑脸,每一张都那么狰狞、可怖。紧紧缠绕在他每一寸念头之上。和尚大叫,他怕是要疯了。

    狂啸之中,一颗水滴落入心湖,春生和尚似乎瞧见了刹那的涟漪,两个声音随着层层波纹在他脑中涤荡:

    “问:那里有什么”

    “答:那里什么都没有,那里是彼岸。”

    “问:如何去?”

    “答:坐船。”

    “问:船在哪?”

    “答:心里。”

    “问:怎么走?”

    “答:度过苦海。”

    “问:苦海在哪?”

    “答:在船与彼岸之间。”

    “师傅……”春生和尚的师傅从未与他说过这番话,但他一直认为,这是他们师徒之间最真实的一次对话。正是这场自以为是的问答,他心里不知被谁埋下了一粒种子,它生长、发芽,开出了世外之花。

    春生和尚不知道自己何时盘坐在了地上,但他站起来时,狂乱焦躁荡然无存,他双眼澄澈,重拾了曾遗失的智慧。他静静走到泡菜坛子面前,信心十足的撕下了符箓。

    坛子,人,相对静候。

    “嘭!嘭!嘭!……”龟裂在沉默中诞生,瞬间遍布泡菜坛子。“哐啷啷……”坛子碎了成一堆,空的,什么也没有。

    “唉……”金蛇禅师很失望,没有惊喜,甚至连惊骇都没有。

    “哼哼哼哼!”

    “谁?”他猛然转身。

    “嗷!”一道绿光迎面扑来,咆哮着撞进了他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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