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今虽在_第五回 仙子终归月 书生独拜丞(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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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回 仙子终归月 书生独拜丞(3) (第2/2页)



    王月君说到此处,便用手指沿着地图上的长江来回划了一划,她口中的“这条水路”,显然便是指长江了。

    要知水路本就远较旱路为快,何况昔年杜工部的“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一句,本也说的是杜老流落川中时忽闻捷报,赶回洛阳老家时所行的“由水转旱”之路。益、扬二州的举子熟读诗书,当然更多的也会学习这位先贤,由长江过巴巫二峡,再由襄阳入京赶考了。

    王月君会说起这点,自然也是想告诉皇帝,贼人的势力主要还只是局限在荆州之内,倒也并没渗透到各州之中,那些交州、益州和扬州的举子,想必就是途经荆州之时,才被贼人谋害调包的了。

    而剩下两成来自其余各州的中贡举子,多半就是贼人苦心栽培、自己便能考中举人的“有才刺客”。

    那皇帝本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立即又惊问道:“堂姐,你方才说到的‘康先生’,难道是……”

    他说到这里,忽然又赶忙停了下来。因为他一但将此人姓名说出口,那就更不免牵连无数,而且再无回旋余地了。

    王月君当然也明白皇帝的意思,点头说道:“陛下,这件事是月君查出来的,还是交给月君来善后吧。”

    那皇帝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只有点头说道:“如此,便还是拜托堂姐了。”

    那皇帝其实并不想拜托王月君的,因为他不但是个男人,甚至还是一国之君,却从来只有堂姐帮他,没有他能帮助堂姐的时候。

    就连那八年前赦免白吴二人之事,作为皇帝的他都无法自做主张,还非要自己的堂姐拿平叛之功来相抵才行。

    但那皇帝虽不想拜托王月君,却也不得不拜托王月君,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一国之君、尤其是想要做个好皇帝的一国之君,才更是身不由己。

    ……

    黄昏之时,洛阳宫前,那皇帝看着王月君离去的背影,不禁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姐弟二人八年前一别,直至今日方得再见,此时才过半日却又得匆匆而别,要想再见一面,就不知又得过上多少个年头了。

    所以这皇帝方才不肯带侍卫出宫,虽也是不愿要侍卫打扰二人独处,但其实更大的原因是,他没带护卫,王月君便得再将他“护送回宫”,他便可以再和堂姐多说几句话,也可以再多看堂姐几眼了。

    只是这皇帝费尽心思,多出来的“护送时间”,也不过转瞬即逝罢了。

    所以这皇帝又与八年前送走王月君三人之时相同,又在这洛阳宫前唉声叹气起来。但与八年之前有些不同的是,这回叹气的却不只他一人。

    在皇帝身旁、与他一同唉声叹气的,自然便是本将王月君视作“仙女娘娘”的艾严了。

    艾严终究没能接近“仙女娘娘”,终究只能看着“仙女娘娘”由天中下凡,又回天宫而去。

    那皇帝听到艾严的叹气之声,又转过头来看着艾严的模样,忽然笑了笑,朗声说道:“艾严听封!”

    那艾严本还在看着王月君离去的方向,朦胧听到皇帝忽然要自己听封,赶忙跪下。

    那皇帝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艾爱卿乃当世水利奇才,若要你去翰林院呆上三年,实是屈才之极,朕如今便封你为工部侍郎,总管水部司!”

    那艾严愣了愣,不敢谢恩,只是赶忙说道:“陛下,艾严连贡士功名都靠是贼人jianian计而来,陛下理当连艾严的功名都除去才是,又如何能如此高封艾严?何况艾严从未为官,陛下一下便要艾严总管一司、休说艾严恐怕会辜负皇恩,旁人也难以心服啊!”

    那皇帝却笑着说道:“连堂姐都说艾侍郎是相助救驾的大功臣,有功不赏,朕何以为君?何况艾侍郎那篇‘文章’虽文不对题,却足以凌驾我水部司所有官员之上,由艾侍郎总管水部司,非但不会坏了规矩,又有何人敢不服艾侍郎?”他一面说,一面便将艾严扶起,又摇了摇头,苦笑说道:“再加上艾侍郎私下还有令朕能与堂姐再会的大功,你我君臣‘同是天涯沦落人’,也就不必这么疏远了。”

    那皇帝听说艾严想要为王月君“弃文从武”,又见到艾严方才目视王月君离开时那般与自己毫无差别的神情,当然也知道这位艾书生和自己是同样的情况,但艾严却并不知皇帝和自己一样,此时听得皇帝说,这才惊问道:“同是天涯沦落人?难道陛下也对王、王……”

    他说到此处,当然也只有停住不说,因为他除了“仙女娘娘”,便只称王月君为“王姑娘”过,但他方才听皇帝喊了那么多声“堂姐”,当然也知道的皇帝与王月君之间的关系,那他称“仙女娘娘”固然不对、称“王姑娘”却也不行了。

    只是艾严虽停住不说,但他这一问本就只是确认之用,说不说完倒也没什么关系。那皇帝点了点头,又苦笑道:“好在堂姐是朕的堂姐,那等与礼法不合之事,朕也不敢胡思乱想。否则朕就算倾尽一国之力,也要得到堂姐,那只怕就……”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下不说,自是想等艾严发问。

    艾严听皇帝说出“就算倾尽所有,也要得到堂姐”一句,本有些自惭形秽,但听得皇帝后面还有一句“只怕”,当然也不禁好奇的问道:“敢问陛下,那只怕就会如何?”

    “只怕就根本用不着贼人来行刺朕,堂姐早就已取了朕的性命了!”那皇帝大笑说道。但他笑起来的模样,却看着跟哭没有什么区别。

    艾严虽知皇帝陛下是在说笑,王月君当然不是为此便会弑君之人,但他还是不禁愣住了。

    因为他这十年来所读圣贤,学的都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先前想要弃文从武,却也只能想到改考武举,自是只知庙堂而不知江湖。何况虽说“迎娶堂姐”一事确与礼法不合,但其实古来的昏yin君主,当真要娶自己堂姐妹的,其实也没人敢说“不行”。因此在艾严看来,帝王本应是无所不能的才对。

    但皇帝现在说这句话,虽在“取朕性命”这点上是玩笑,却也的确告诉了艾严,就算身为帝王,面对王月君,依然只能独自相思而不可得。

    连皇帝都是这般情形,他艾严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

    “艾侍郎,你我君臣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今晚也不用回什么客店了,与朕同回上乾宫,咱君臣来个一醉方休。”那皇帝忽然又笑着说道。然后他便拉起艾严,向着宫中大步走去。

    这皇帝一面走、一面笑、还一面高声唱起柳三变的那句“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来。

    此时其实是春夏相交、正值温暖之际,但听得皇帝这“笑唱”之声却如此凄凉,艾严也不禁感觉到那“冷落清秋节”的气息。

    于是本心怀惶恐的艾严,竟跟着皇帝一道唱起下一句“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来。

    他二人今宵酒醒之后,王月君当然也已是代表离别的“残月”。

    只见二人越唱越没有君臣的模样,勾肩搭背,倒把那“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模样给体现的淋漓尽致。只是苦了一干宫人,既不敢上前相询,又不可能对这般模样的皇帝陛下置之不理,只得默默的跟在二人身后,听着二人那不知疲倦的“似笑实哭”的唱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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