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黄粱一梦】其二 (第2/2页)

的冲动催促着他：“挥拳，挥拳，将失去的力量找回来！”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影出现在他面前，那个是留着寸头的中年男子。

    “一大早的还没吃饭你就在这儿打拳呢？这是什么拳，天霜拳还是太极拳？”

    他mama已经让他爸追了出来。

    “我的……我的鬼手……”

    他努力回想起那个“噩梦”，但所有记忆就像是一缕烟雾般弥散开来，根本无法抓住。

    “噗……鬼手？你这是还没睡醒吗？”

    他爸噗嗤一笑，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这是地下城玩多了吗？还鬼手？”

    “还是说做梦梦见自己成了《鬼泣4》里的尼禄？”

    “醒醒啦，大白天的还做白梦，走了，你妈叫你回家吃饭。”

    “梦见自己成了《鬼泣4》里的尼禄……大白天的还做白梦……”

    他的脑海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被他爸拖着向家里走去。

    无知无觉地离开广场，上班的邻居们都已起来了，纷纷打着招呼，每一张面孔都是熟悉之极，他爸也笑着回话。

    路过一间小庙，神台上供奉着一尊腰挎长刀，手持长剑的神像。

    心中响起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他忽然挣脱他爸，冲进这间小庙中，墙壁上是那尊神像手持刀剑斩杀妖魔的壁画。

    “刀剑……”

    他痴痴地看着神像手中的长剑，一股强烈的渴望从心中升起。

    那曾经沸腾的血，那曾经激昂的战斗……这些记忆忽然自他的心底浮现。

    第一次用大剑贯穿怪物膛，双持刀剑在怪物群中穿梭自如，第一次被怪物打伤……熊熊燃烧的火焰龙卷，风驰电掣的飞行……第一次杀人，第一次濒临死亡……

    是纵横驰骋，是血沸腾，是战意燃烧，是奋力挣扎……

    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丝弧度，表却狰狞起来。

    “手握刀剑，去战斗，去厮杀！”

    他蹲下子，用颤抖着的手轻轻抚过那片壁画——那手持刀剑斩杀着妖魔的天神。

    “秦川，你怎么了？！没事吧？是不是昨天通宵了？”

    他爸爸看到他呆呆的样子，连忙跟着跑进小庙中。

    “我……我没通宵……”

    ——我没有刀剑……我也不会战斗……

    他站起来，形摇晃了一下，疲惫感与饥饿感，霎时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却都不及心中的渴望与失落感来的更深更重。

    然而转瞬间，他就忘记了，他不知道在自己在渴望些什么？又为什么会感到失落，十几年来，他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他走出这间小庙，用手遮住眼睛，指缝间阳光璀璨，太阳照常升起，散发出温暖的光芒，笼罩在小镇的雾霭渐渐散去，汽车的鸣笛声逐渐多了起来。

    这是他人生中中重复了千百次的，一个极平凡的早晨，而从今以后，夜夜，也要这样渡过，可是他感到了噩梦般的恐惧。

    跟随着他爸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坐到桌旁，吃了早饭，吃了午饭，吃了晚饭，太阳又落了下去，然而明天又将升起。

    小镇太小了，生活太平淡了，任何事都传的像风一样快，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秦川的精神出了问题，纷纷来探望，看了都叹息不已。

    月上中天。他终于从桌边站起来，打开家门，走到镇子里的一口古井旁，坐在饱经风霜的青石上，向着井中望去。

    如同镜面般平静的井水中倒映出一轮新月，倒映出一个黑发黑瞳的少年的消瘦脸庞，脸上写满了迷茫。

    ——我到底是怎么了？就因为那样一个梦吗？然而即便那个梦已经如烟飘散，然而梦中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一个莫名的熟悉声音在他的心中响起。

    “手握刀剑，去战斗，去厮杀！”

    他的表扭曲起来。

    “阿川，你……可别乱动，有什么话都好说……”

    他爸的声音颤抖，生怕他是要投井，一边劝说一边朝他冲了过来。

    “臭小子，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mama大吼一声，说着说着，开始抽泣起来。

    犬吠声响遍这片区域，一户户亮起灯火，邻居们从睡梦中醒来，不一会儿功夫，就都围到了井边，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七嘴八舌地劝着他，让他一定不要想不开。

    那个莫名的熟悉声音再次在他的心中响起。

    “手握刀剑，去战斗，去厮杀！”

    他皱着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低下头喃喃自语道：

    “战斗……力量……”

    “爸，我的手机呢？”

    过了许久，他忽然抬手问道。

    “你……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他爸冲出人群，很快将他的手机拿过来交给他。

    他拿起手机，忽然站起来，人群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就这么望着他。

    他四顾左右，选定方向，走向小镇外。

    人群被他的神镇住了，不敢阻拦，分开两边，望着他的影消失在月色下。

    他爸与他mama想要上前阻拦，然而忽然停住脚步，脸上浮现出奇异的表。

    一开始，他的脚步很沉重，茫然不知自己要走到哪里。可是渐渐的，他的脚步越来越轻快，借着明亮的路灯，沿着少有车辆的马路，大步向前走去。

    走了一整夜，走到另一个小镇子中，太阳已经挣脱了大地的怀抱，他站在这个小镇中唯一的“铁匠铺”前，里面摆满了各种农具，以及唯一的一把武器——深藏在刀鞘中的，一柄没有开刃的长刀。

    “后生仔，你家里要打什么农具？还是帮家里来取的？”

    老板有些奇怪地问道。

    他将手指向那柄长刀。

    片刻之后，老板用奇异的目光目送他离去。

    他迎着晨光，阳光为他高大瘦削的影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后背着一柄长刀。

    长刀很重，沉甸甸的压在上。

    而关于那梦境的记忆似乎却终于不再模糊，变得有了重量，开始清晰起来。